【曦瑶】乘月采芙蓉（15）
金凌扁嘴，倔强道：“‘主弱客强，则不安矣’不是小叔当年评姚氏以客凌主，夺高氏之传承的史事时所留的批注吗？我也不过多警惕些罢了。”
金光瑶差点没笑出声来。金凌便像是金子轩夫妇，他还有江澄四人杂成一团。他有时希望金凌像他多些，又知道不可能——金凌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，有些他十几岁就懂得的事，他一生都未必能懂。他腰肢酸乏，便撤了手，倚进垫子堆里，道：“你读了我书房的书？好，我问你，你觉得做宗主，最先要理会什么？”
金凌想了想诸位长辈，道：“声名功绩？”
金光瑶摇头。
他又道：“那是……族人修为？”
金光瑶继续摇头。
金凌有些躁了，道：“总不会是法器资源吧？”
金光瑶还是摇头。他不讲究地靠着垫子，仿佛靠在谁怀里似的，看着金凌眉头拧成了麻花，才道：“声名功绩，修为法器，的确都很要紧。”
“但最要紧的，还是弄清楚谁是自己人，谁是敌人。”
“当年我说你舅舅与魏婴表现的不够亲密无间，才令旁人有了可趁之机，乃至最终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，你以为是单为引他生气的胡言乱语么？”
金凌攒紧了眉头，半晌，似是终有所悟，拱手道：“多承教诲。我省得该如何做了。”语毕，他又重重吁了口气，道：“做宗主可真难。”
也不知道舅舅与小叔，是如何做得那般起兴的。
金光瑶没去应付他的小心思，起身浏览送来的卷宗。金凌左右也做了几年宗主，对什么值得选送亦有心得，虽是匆匆而来，却也未拿无用文书搪塞。金光瑶着重翻了记载守备更替的簿册与仙门动向的辑录，沉吟片刻，动手研墨写下一串名字。金凌在旁看着，熟悉的有，更多是未怎么留意过的。金光瑶一面写，一面道：“本家总库银钱出入的账簿也记得着人送来。”
“找人聊聊之前，先去把魏婴请过来吧。”
“省得，有人不给我们面子。”
他神色轻描淡写，在金凌看来，自有威严沉着之感。他当年对自己身份尴尬之处并非一无所知，宗主之位于他更是咫尺天涯，索性不想那些，一味任性行事。后来突然坐上主位，惊喜几无，满心都是惶然无措。上一辈俱是弱冠之年遭逢乱世，各有颠沛，于大险中搏出功业富贵。他不时觉得比不上长辈暗自懊恼，不时又难免怀念长辈在时的荫庇。听到魏婴告诉他金光瑶重返人间，他知道自己不该高兴，但实在是骗不过自己。
当然他并不想知道自己的叔叔也成了断袖。
从祖父起，他家这点情爱云雨的破事简直一言难尽。若不是还有他亲爹力挽狂澜，他简直要怀疑自己也迟早要出问题。
魏无羡这日起的算早。昨夜他们草草做了两次，各自有些心不在焉，便早早鸣金收兵。他很想找间密室仔细研究一下聂明玦，但被蓝忘机揽着，不知不觉困劲上来，也就顺势睡了。一夜过去，蓝忘机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。简单聊过几句，他竟是觉得蓝曦臣有不妥之处。当年他不是没怀疑过蓝曦臣与金光瑶狼狈为奸，结果最终证明蓝曦臣是无辜的——只是这无辜过于惨烈，按蓝湛的想法，甚至觉得他兄长永远不会好了。如今明明是皆大欢喜的局面，金光瑶给蓝曦臣拘在身边没法子出去兴风作浪，蓝曦臣也大好了。只等金凌稳住了，他们便又可以在红尘中自在逍遥……
“也许是心性大变，也许是兄长在之前游历中得了什么秘法。兄长昨日出手，与过去大相径庭。”
“我不知为何，心中十分不安。”
当年蓝忘机最先点出他因鬼道心性大损，这方面魏无羡自知不及，只道：“大哥过去未免过于温吞，有所变化也未必是坏事？你先前不是说他因为金光瑶振作了许多？”
蓝忘机蹙眉不语。
魏无羡见他这般闷闷不乐，搂着他偷了几口香。蓝忘机抬起眼来，他又躲了开去，想到了什么，忽然哈哈笑道：“你说，这门都回了，我们什么时候改口管金光瑶叫‘大嫂’？”
蓝忘机无奈摇头，道：“不要胡闹。”
“你若要研究赤锋尊遗体，叫我一起。”
魏无羡嬉笑，又缠回他，道：“咱们姑苏蓝氏，不是最重礼？叫‘大嫂’怎么能算胡闹。”他见蓝忘机不搭理他，才道：“好了好了，蓝二哥哥，我不闹了。我去跟金凌要间石室，咱们先办正事。”
看着蓝忘机点了点头，魏无羡溜出门。想想蓝湛那从头到脚的端庄雅正，他不知为何便觉得很有意思，以至走着走着又自顾自得笑出声来。他这几年没少来金麟台，往来下人门客识得他是夷陵老祖，又见他一副似癫非癫的模样，远远便避开了。魏无羡也不以为意，依旧我行我素，走到半途，却被金凌派来的人截住了。
金凌竟一大早就去了绽园。
真要他说是否喜欢金光瑶，答案自是不喜。就算不论他们之间的复杂恩怨，单是论为人处世，他们便鲜有共通之处，就算想求个同，似乎也只剩一点不尴不尬的“妯娌”关系。当然，既是“妯娌”，蓝曦臣喜欢就行，他喜或不喜本也无关紧要，可中间却还夹着一个金凌。
金凌无疑是喜欢他，崇拜他的。可程度，似乎比他原先预料的还要深一些。
若江澄知道他帮着金凌让金光瑶这么轻易便回金麟台登堂入室，怕又是好一通发作……
他渡过自由散漫的少年，愤世嫉俗的青年，行至中年，虽说是诸般圆满，到底是脱不开世俗牵绊了。
他一边琢磨一边长吁短叹，跟着门生入了绽园书斋，一看到金光瑶的模样，那一点子惆怅登时被他丢去九霄云外。
啧啧啧，大哥威武。
他的挤眉弄眼落在金光瑶眼里，叫他又是羞耻又是气恼，偏偏还无法发作。魏婴其人行事如何狂放他可是见过的，当着金凌的面，他可丢不起这个人。他飞了一眼金凌，警告的看了魏婴一眼。在不带坏小朋友这件事上，魏无羡还是很能跟金光瑶达成共识的，他一整颜色，对金凌道：“我跟蓝湛正说要找间石室研究一下赤锋尊呢，你这边是？”
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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并不确定31号还会不会更（咳）
所以先预祝一下大家新年快乐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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